插青天、俯临图画,一壁翠光欲滴。炎风吹断阳禽影,认得孤峰回翼。
如相识。记寒声、萧萧咽尽霜华夕。望中何极。尽帘压千丝,窗飞一缕,垂幕笼轻碧。
回首处,犹记当时踪迹。危亭斜倚南陌。满城春滑笙歌腻,消尽银缸夜色。
君莫惜。君不见、黄沙汉使无消息。秦关坐隔。听沙岸残更,野塘晓阵,总似三生笛。
剪中流、白蘋芳草,燕尾江分南浦。盈盈待学春花靥,人面年年如故。
留春住。笑浮萍、轻狂旧梦迷残絮。棠桡无数。尽泛月莲舒,留仙裙在,载取春归去。
佳丽地,仙院迢遥烟雾。湿香飞上丹户。醮坛珠斗疏镫映,共作一天花雨。
君莫诉。君不见、桃根已失江南渡。风狂雨妒。便万点落英,几湾流水,不是避秦路。
浮图文瑛居大云庵,环水,即苏子美沧浪亭之地也。亟求余作《沧浪亭记》,曰:“昔子美之记,记亭之胜也。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。”
余曰:昔吴越有国时,广陵王镇吴中,治南园于子城之西南;其外戚孙承祐,亦治园于其偏。迨淮海纳土,此园不废。苏子美始建沧浪亭,最后禅者居之: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。有庵以来二百年,文瑛寻古遗事,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余: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。
夫古今之变,朝市改易。尝登姑苏之台,望五湖之渺茫,群山之苍翠,太伯、虞仲之所建,阖闾、夫差之所争,子胥、种、蠡之所经营,今皆无有矣。庵与亭何为者哉?虽然,钱镠因乱攘窃,保有吴越,国富兵强,垂及四世。诸子姻戚,乘时奢僭,宫馆苑囿,极一时之盛。而子美之亭,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。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,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,则有在矣。
文瑛读书喜诗,与吾徒游,呼之为沧浪僧云。
别离怅恨恨,弃捐勿复陈。丈夫志四海,胡越犹比邻。
羽书日夕至,王事戒逡巡。胡缨缦束带,兜鍪易朝绅。
铅刀贵一割,宁辞酸与辛。愿言加餐饭,保此封侯身。
故事,三江看潮,实无潮看。午后喧传曰:“今年暗涨潮。”岁岁如之。
庚辰八月,吊朱恒岳少师至白洋,陈章侯、祁世培同席。海塘上呼看潮,余遄往,章侯、世培踵至。
立塘上,见潮头一线,从海宁而来,直奔塘上。稍近,则隐隐露白,如驱千百群小鹅擘翼惊飞。渐近,喷沫溅花,蹴起如百万雪狮,蔽江而下,怒雷鞭之,万首镞镞,无敢后先。再近,则飓风逼之,势欲拍岸而上。看者辟易,走避塘下。潮到塘,尽力一礴,水击射,溅起数丈,著面皆湿。旋卷而右,龟山一挡,轰怒非常,炝碎龙湫,半空雪舞。看之惊眩,坐半日,颜始定。
先辈言:浙江潮头,自龛、赭两山漱激而起。白洋在两山外,潮头更大,何耶?